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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工人,一直以來,我都相信「職業不分貴賤」、「英雄不怕出身低」。然而當我接觸社會越深,我就越了解這個社會對勞動階級歧視是很嚴重的;而且一個人是否能成為人人稱羨英雄,也端視他的出身背景。

 

我們家原本是種田的,小孩子每天都必須下田幫忙挖蕃薯。踏著赤腳、穿著沾有鼻涕的衣服、帶著髒兮兮的雙手到學校是台灣籍學生的特色。

 

但是每班大約都有一兩個支那學生,他們總是穿著整齊的制服,佩帶清潔的手帕、衛生紙;並不時以不屑的語氣嘲諷我們:「這些台灣人怎麼這麼髒呀?」

 

我家是種稻子的,照理來講應該有香噴噴的白米飯可以吃;可是奇怪的是,我們家的主食都是蕃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們要用很多米去向政府買很貴的肥料;而這些香噴噴的白米飯,就被分配給兩百多萬中國來的支那人了!

 

我曾經聽學校的先生說過:讀書可以改變自己的身分地位,可是我沒有辦法像那些支那學生有政府的教育津貼。高中畢業後,叔公就告訴我,與期待在家裡種田沒有出路,不如到工廠做工,一個月賺個一千塊,還可以貼補家用。於是我進了一家木材加工廠,慢慢地由學徒做到師傅。

 

可是人的筋骨是禁不起日夜操勞的,逐漸步入老年的我,有一日突感腰痛不適,緊急送到醫院檢查。

 

和我住在同一個病房是一個90幾歲的榮民,雖然年紀很大了,但看起來還是臉色紅潤、氣色飽滿。

 

之後我才曉得,他才剛開完脊椎手術,而且已經住院100多天;然而憑著榮民榮眷的身份卻只須付90幾塊錢,平均一天不到一塊錢!

 

我活到今年60幾歲了,差不多國民政府來就出生了。小時候曾經聽長輩有因228被捉去槍殺,不過並沒有很深的印象。但是這一路成長過程中,無論是讀書、工作、就醫……,都讓我感到深刻的不平等。

 

我已經是風燭殘年之人了,可是一想到我的子孫還得在這種不公平的制度活著,我就覺得很生氣。只是,和我有同樣經驗或知道真相的人,他們是否也很生氣?還是都已經麻木了?

 

附記:這是我這一個多月在醫院當看護工,和一些台灣阿伯聊天整理出的故事。在這裡我要很大聲地質疑台灣這些搞「社會運動」的「菁英份子」:搞「階級運動」可以不理睬「民族矛盾」嗎?搞「民族運動」可以不重視「階級矛盾」嗎?

 

這雙重矛盾每天在我們的社會上演,可是這些搞社會運動的「菁英」們,硬是矇住了眼睛、遮住了耳朵,絕口不談台灣殖民社會的雙重矛盾。

 

如果不以動機論而言,純粹從邏輯學的角度來看:就是這些人都是這雙重矛盾下的既得利益者!




Góa1 ê工人, 長久來góa lóng相信「職業無分好bái, 「英雄m̄驚出身低」. M̄-koh góa接觸社會愈深, tō愈了解chit ê社會對勞動階級ê歧視有夠嚴重ê嚴重; 1 êkám ē-tàng chiâⁿ做人人o-ló ê英雄, tio̍h-àii出身背景án-chóaⁿ.

 

Góan--nih本底teh種田, gín-áta̍kto tio̍h落田tàu挖蕃薯. 台灣學生lóng是褪赤腳, átio̍h phīⁿ, 雙手烏sô-sô去學校.

 

M̄-koh ta̍k班大約á1~2 ê Chi-ná學生, in--是穿真整齊ê制服, koh chah清氣ê手巾á kap衛生紙; in不時tophìⁿ-siùⁿ tehgóan台灣gín-á:『這些台灣人怎麼這麼髒呀?』

 

Góan厝是種稻á--ê, 照理講應該有phang-kòng-kòng ê白米飯thang; m̄-koh真奇怪, góan tau ta̍k tǹg lóng是蕃薯. --góa chiah: 原來góan ài用真chē米去政府買貴som-som ê肥料; chiah-ê phang-kòng-kòng ê白米飯, soah hông sa去分hō͘ 200外萬ùi中國來ê Chi-ná!

 

Góa bat聽學校ê先生講--: 讀冊ē-sái改變ka-tī ê身分地位, m̄-koh góa無法度像hiah-ê Chi-ná學生有政府ê教育補貼. 高中出業了後, 叔公tō kā góa, tiàm tī--nih無出路, kui-khì去工場做工, 1月日mā thang thàn千外kho͘, koh ē-sái補貼厝--nih ê開銷. Góa tō án-netòa 1間柴料ê加工廠, ta̍uh-ta̍uh-á ùi sai-á做到pìⁿ sai-hū.

 

Iah m̄-kohê筋骨堪得日也操暝也操, góa ta̍uh-ta̍uh-á--a, 1hiông-hiông感覺腰真甘苦, 趕緊hông送去病院檢查.

 

Kap góa tòa kāng病房--ê1 ê 90 kúiê榮民, 年歲雖bóng真大, ---來面soahgê ágê, 氣色飽tīⁿ.

 

Lō͘góa chiah, i龍骨chhím手術了, 已經tòa院百外工--a; m̄-koh in有榮民榮眷ê身份, kan-taⁿ ài90 kúi kho͘ niâ, 平均1工納免1 kho͘!

 

Góa活到taⁿ 60外歲--a, 差不多國民政府來ê時出世--ê. 細漢êbat聽講有大為tio̍h 228 hông lia̍h去銃殺, 印象是無講kài. M̄-koh chit世人到taⁿ, 無論讀冊, 食頭路, 去病院......., lóng hō͘ góa感覺實在是無公平.

 

Góa kohjōa--a, m̄-koh若想tio̍h sīkiáⁿiáu tio̍htī chit款無公平ê制度--nih, góa tō真受氣. Kap góakāng款經驗iah是知影真相ê, in kám 真受氣? Iahlóng麻痺麻痺--a?

 

附記:Chegóa chit個外月來tī病院做看護, kap chi̍t-kóa台灣a伯開講整理---ê故事. Tī chia góa beh真大聲問台灣「社會運動」chiah-ê「菁英份子」: bú「階級運動」kám ē-sáichhap「民族矛盾」? Bú「民族運動」kám ē-sái免重視「階級矛盾」?

 

Chit ê雙重矛盾ta̍kto tī lán ê社會發生, m̄-koh chiah-ê bú社會運動ê「菁英」, soah ngē kāchiu耳孔lóng om-tiâu--leh, 根本無beh討論iah強調台灣殖民社會ê雙重矛盾.

 

mài用動機論來看, 單純ùi logic ê角度來想: tōchiah-êlóng是受chit ê雙重矛盾庇蔭ê既得利益者!

 

──TGB通訊》111(2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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