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任職台灣團結工聯執行長的林長昇先生,在學生時代就開始注意到台灣社會中的階級問題,大學畢業後立即投入勞工運動。在這篇訪談中,他以長期觀察與參與的經驗,對台灣當前勞動者的生活困境與勞動環境的惡化,做了極為深入、完整的論述,他也一再強調勞工運動、弱勢者運動與反體制運動、建國運動不可分隔的聯結關係,這對關切台灣命運的我們,是必須嚴肅面對的思考方向。

 

以下為訪談紀錄:

問:你是如何接觸到,並投入運動的?


答:80年代末期到90年代初期,台灣各大學校園內的改革性社團大多對「台灣獨立建國」這個議題頗為重視;當時,台灣社會對台獨的爭辯與論述也比較清楚,大學社團內也常在討論這個問題。我那時參加的社團叫做「阿草俱樂部」,是個地下社團,成員多屬獨派。而其中有個學長思考較屬左派,他的許多想法給我很深的印象,他常強調台灣社會除了統獨爭議外,應該再去觀察更多的社會問題。


另一方面,我本身是勞工家庭出身的,成長過程的經驗對我有很大的影響。我成長在一個勞工社區,那裡發生很多悲慘的事,其中有個孩子的父親因為職業災害死亡,母親替人洗衣維生,因忙於生活而疏於照顧子女,結果他在學校成績不佳編在後段班,最後變壞。我四周的朋友很多都這樣變壞、走入黑道,有些人下場很悲慘,更有被殺死的。


後來我工作時也直接感受到老闆的壓迫(如薪資的剝削),當時心中雖有不滿但卻很無助。我也看到很多勞工朋友(包括我的父親)在民營化後失業,重新就業遇到很多挫折,一般雇主對中年失業者有排斥,因此勞工生活上的壓迫與困境是顯而易見的。很多痛苦不是言語所能形容,而是在真實環境、交朋友、生活求學過程中活生生感受到的。

 

新國家的內涵才是重點

問:那時候你們是怎樣看待「獨立建國」的呢?


答:學運發展到那時,因為組織與大環境(社運黃金十年末期)的改變,遇到一個很大的瓶頸,使很多人開始要找出路。


在學運社團內,「建國運動如何完成?」、「建國的內涵是什麼?」等等問題漸漸成為思考的重點。如果國家的內涵無法確立,台灣人民生活無實質改變,只是換一個國號有什麼意義?重要的是草根人民現實生活的改變。


就建國內涵的思考而言,到底要透過誰來建國?這牽涉到組織面和路線的思考,如果無法引動出佔最多數的人民大眾的力量,整個建國運動就不可能成功。當然,理論基礎是很重要,不過追求真理卻不是由理論得來的。例如我們了解台灣應該建國,建國應由基層開始,但是理論再好,也必須經由實踐來完成。理論與實踐是不斷辯證、不斷向前追求真理的一個過程。不透過實踐無法實現理論,而實踐也須有理論做基礎。


問:但隨著運動風潮的起伏,運動者接續的發展也有很大的不同,你認為分別在那裡?


答:整個學運團體後來路線分歧,一部分人投入新潮流系,一部分人堅持在文化、社會運動上,兩者路線不同,這其實牽涉到左派與右派路線。


右派認為一些少數人菁英就可以改變社會,而大多數人只會跟隨菁英的腳步;左派認為人民有智慧,他們所以沒有發言權是因為受到壓迫,包括語言、文字等方面的束縛,一旦握有發言權,他們經由生活勞動與工作汲取的智慧會比一般知識菁英更強。因為在勞動過程中,會思考自身的地位進而突破,這個力量就是進步的來源,勞動人民可以改變社會的原動力就是由此產生。


然而,台灣至今仍一直沒有全面地進行嚴肅的路線反省與批判。路線不明、缺乏互相的批判,易使某少數人為了完成自身的利益而變換路線,許多學運分子最後都透過政治與公職部門往上爬升,方法是在政治公職底下做事以及參選。




目前是「台灣團結工聯」執行長ê林長昇先生, tī學生時代tō teh注意台灣社會ê階級問題, 大學出業了後, sûi投入勞工運動. Tī chit篇訪談內底, i用長期觀察kap參與ê經驗, 對台灣目前勞動者ê生活困境kap jújú bái ê勞動環境, 有深入koh完整ê觀點, i mā一再強調勞工運動, 弱勢者運動kap反體制運動, 建國運動bē-tàngkoah ê關係, chelán teh關心台灣運命, tio̍h嚴肅面對ê思考方向.

 

Ē-kha是訪談紀錄:

: Líán-chóaⁿ接觸, koh投入運動?


: 80年代尾期到90年代初期, 台灣各大學校園內底ê改革性社團, 大部份對「台灣獨立建國」chit ê議題lóng chiâⁿ重視. Hit chūn, 台灣社會對台獨ê辯論kap觀點khah清楚, 大學社團內底mā chhiâng-chāi teh討論chit ê問題. Góa hit chūn參加ê社團號做「阿草俱樂部」, 1 ê地下社團, 成員大多數是獨派. 內底有1 ê學長ê思考khah óa左派, i ê chiâⁿ chē想法hō͘ góa真深ê印象, i tiāⁿ強調台灣社會除去統獨議題ê爭論, 應該ài去觀察koh khah chē ê社會問題.

 

另外1方面, góa本身是勞工家庭出身--ê, 成長過程ê經驗對góa有不止áê影響. Góatī 1 ê勞工社區--nihhàn--ê, hia發生真chē悲慘ê tāi-chì, 其中有1 ê gín-á ê因為職業災害過身--, 老母替人洗衫維持家庭經濟, 無時間thang好照顧gín-á, 結果hit ê gín-á tī學校成績無好hông後尾班, --á o̍h pháiⁿ--. Góa身軀邊有chiok chē朋友lóngán-ne choaⁿ-á行入烏道, ê人處境真悲慘, māhō͘thâi---ê.

 

--來到góa chia̍h頭路êchūn, 直接感受tio̍h頭家ê壓迫(像薪水ê剝削), hit chūn心內雖bóng有不滿, soah m̄ē-tàng án-chóaⁿ. Góa mātio̍h不止á chē勞工朋友(包括góa êpē) tī民營化了後失業, chiâⁿ oh koh chhōe tio̍h頭路, 一般頭家對中年失業者有排斥, 所以勞工生活上ê壓迫kap困境是普遍看ē tio̍h--ê. Chiâⁿ chē艱苦m̄是用chhùi--ê, 現實生活環境, 交朋友, 讀冊ê過程--nih感受--tio̍h-ê.

 

新國家ê內涵chiah是重點

: Hit êchūn lín án-chóaⁿ看待「獨立建國」?


: 學運發展到hit chūn, 因為組織kap大環境(社運黃金10年尾期) ê改變, tú tio̍h 1 ê真大ê限制, hō͘chē人開始beh chhōe出路. Tī學運社團內底,「建國運動beh án-chóaⁿ完成」,「建國ê內涵是siáⁿchiah-ê問題ta̍uh-ta̍uh-á chiâⁿ做思考ê重點. 若是無法tō͘確立新國家ê內涵, 台灣人民ê生活無實質ê改變, kan-taⁿ是換1 ê國號有siáⁿ意義? 重要--ê是草根人民現實生活ê改變.

 

就建國內涵ê思考來講, 到底ài透過siáng來建國? Che牽涉tio̍h組織面kap路線ê思考, 若是無法tō͘引動佔siōng大多數ê人民大眾ê力量, kui ê建國運動無可能ē成功.

 

當然, 理論基礎真重要, m̄-koh追求真理m̄ùi理論--nih--tio̍h-ê. 可比講lán了解台灣應該建國, 建國ài ùi基層開始, tō算理論koh khah, mā tio̍h ài有實踐chiah ē-tàng完成. 理論kap實踐是一直辯證, 一直追求真理ê過程. 無透過實踐, tō無法tō͘實現理論, kāngê道理, 實踐mā tio̍h-ài有理論做基礎.

 

: 運動起起落落, 運動者接續ê發展oan-nachiokêkâng, lí認為差tī toh?


: Kui ê學運團體後--來路線無kâng, 1部份人投入新潮流, 1部份人堅持文化kap社會運動phah, 2條路線ēkâng, che牽涉tio̍h是左派iah右派ê路線.

 

右派認為chi̍t-kóa chió數精英tō ē-tàng改變社會, 大多數人kan-taⁿtòe tī精英後piah. 左派認為人民有智慧, in無發言權是因為受tio̍h壓迫, 包括語言, 文字chit-kóa方面ê束縛, 若是有發言權, in ùi生活勞動kap khang-khòe--tio̍h ê智慧, ē phēng一般智識精英khah. Tī勞動ê過程, ē去思考ka-tī ê地位, chi̍t步去突破, chit ê力量是進步ê來源, 勞動人民ē-tàng改變社會ê原動力ùi chia產生.

 

M̄-koh, 台灣到taⁿ iáu無全面性teh進行嚴肅ê路線反省kap批判. 路線無清楚, 欠缺互相ê批判, ē hō͘ chió數人為tio̍h ka-tī ê利益來改變路線. Chiok chē學生運動者lō͘lóng透過政治kap公職部門翻身, 方法是政治公職ē-khatāi-chì kap參選.

 

──TGB通訊》86(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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