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朋友,最近,一打開電腦經常看到「菁英」這兩個字。說實在的,我一直搞不懂啥物是菁英。出於求知精神,特地查了一下小學生的《國語辭典》,裡面這樣寫著:「菁,精粹的部份。英,物體的精華。」由此可見,這兩個字合起來應該可以解釋成:社會上出類拔萃的人。不過,啥物才算是出類拔萃?我又困惑了半天,剛好看到一則台灣社會新聞,標題就大剌剌寫了菁英。

 

這下子,我豁然開朗,頓悟了媒體筆下的菁英的定義:社會名流、企業家、醫生、律師。或者可以說是高學歷、高社經地位者,這些人才配被納入菁英行列。

 

問題來了,怎樣的標準是高學歷?銀行存款幾位數算高經濟?擁有什麼頭銜算高地位?徐永明說他的時代台灣只有10%的人有機會進大學,可是近年來大學多到招不足學生。台灣首富出手幾億元辦了一場春節聯歡會,同時台北街頭有遊民吃餿水。李登輝學校訓練青年領袖條件是各界菁英,非菁英者沒機會成為領子、袖子,大概只能當當衣服下襬?

 

如果照台灣媒體的標準,我:大學讀的是錄取分數吊車尾的學校;一輩子不務正業搞革命,以前靠老爸供養、現在靠老公;勉強要印名片的話,頭銜應該掛上「台獨份子兼家庭煮婦」。眼看高學歷、高經濟、高地位都與我無緣,只能怨嘆社會現實!嗚呼!人生真像一場夢,秋風夜雨、歲月無情,轉瞬間年紀又逼近50大關。難怪那票傲慢的泛藍台支嘲笑泛綠支持者一低二高!看看我,所有社會成就評比都低,唯一高的竟然只有年齡!

 

每次,社運兄弟們抱怨自己慘遭排除在菁英行列,個個唉聲歎氣。菁和英,這兩個字都有草字頭,都代表植物的精華與重要部位。那麼,非菁英豈不就是雜草?妨礙園圃裡稻作蔬果生長的多餘的雜草?隨時必須噴灑除草劑除而快之的雜草?唉!早知道,當年應該用功讀書,儘管痛恨國民黨也應該努力讀他家的中國5千年歷史,聯考分數高一點好進台大。最好是台大法學院。因為新時代的台灣領袖都是台大人!最好也去美國哈佛讀個博士!千金難買早知道。現在要去抓螢火蟲來夜讀,巴黎好像沒見過火金姑出沒;要鑿壁取光,鄰居鐵定招來警察法辦。算了!

 

幸好,在台灣中油上班的工運兄弟文祥哥安慰我,他說:「啥物菁英?那些書蟲只會他們讀的東西,家裡的冰箱壞了還是要找電器行的黑手e!」老大!您這話沒錯啦!但是聽起來有點酸,人家會說我們因為沒有博士文憑忌妒耶!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有博士才算是菁英,或者碩士?全台灣23,000,000人口又有多少符合列入菁英的標準?不管比例如何,我敢肯定現階段博士加上碩士鐵定少於沒有這兩種文憑的人,也就是說,菁英鐵定少於雜草啦!從這個角度看來,我顯然比較自我安慰,嘿!畢竟,我屬於多數的那一群咧!畢竟,油麻菜子易生存,四處繁衍,也難怪雜草叢生了。

 

讓我納悶的,既然雜草族遠多於菁英族,為啥物大家開口閉口都是菁英?雜草根本不值一提?一樣是人,一樣完糧納稅,社會怎麼這樣崇拜菁英?竟然連選總統都有學歷限制?眼前規定要大學畢業,哪天會要求有博士資格?人類的生存不外乎衣食住行育樂,政治的功能大約是讓這幾個項目能夠滿足,讓地球能夠順利運轉不會掉入宇宙黑洞。現代社會講究分工,各行各業各司其職,在自己的領域裡士農工商,似乎沒有嚴重到只有菁英才能讓人民生活的幸福快樂。

 

不信,您不妨檢視一下台灣的政治界,從最基層的村里長到最高層的立院國會,哪一項是在菜市場賣香腸的阿發伯無法勝任的?既然立法院的工作只是拍桌子幹架,阿發伯絕對得心應手。如果媒體記者嫌他不上鏡頭,演員柯俊雄的表現又如何?柯某年老色衰,鏡頭出現幾分鐘都會讓我吃不下飯,還寧願轉台欣賞約翰屈弗塔!

 

居少數的菁英領導居多數的雜草,真的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弔詭。在台灣,要加入所謂的為民服務的行列,文憑等級好像越來越高了。20年前參選縣市議員只要高中畢業,這幾年卻要比誰沒有碩士、博士帽子。意思是,假使您有「立志做大事,也要做大官」的偉大抱負,滿腔要替人民做牛做馬、為民喉舌的熱情,除了要準備天文數字的競選經費外,還得準備一張上得了檯面的文憑。

 

挖勒!天文數字的經費代表您是高經濟的菁英,上得了檯面的文憑代表您是高學歷的菁英。恭喜了,這麼優質的條件如果還能搭上俊俏面孔,藍綠陣營將會考慮提名您!勇往直前吧!黃義交先生成功的例子可以鼓舞多少有志從政的菜鳥,您看,何麗玲小姐多麼愛惜人才,甩掉他時還叮嚀他:要上路請早,免的塞車!啥物?您是女性?那也不成問題啊,很多男性同胞投票的那一霎那荷爾蒙自動高漲,只要您的卡麥拉費司漂亮,當選機率絕對贏過國民黨的洪秀柱啦!

 

嘮叨了這麼多,我真的有點為自己的前途無亮感到悲哀。拚了半輩子,獨立建國的目標還未達成,已是徐娘半老,嘴硬的時候只好說女人40一支花?難不成,獨立建國這檔神聖大業只有靠菁英才能完成?maybeor sure?啊啊!原來這是我的錯!我又不是菁英,憑啥物完成這等追求獨立建國、平等與公義的大業?!難怪!

 

以後,建國的行列要招考台獨份子,必須通過資格檢定,具備革命證照,沒有碩、博士者一律分發到扛轎組,專司排椅子、貼傳單、擋警棍以及搖旗吶喊。文祥哥不服氣喔?對了,我昨天告訴文祥哥,4月份法國即將舉辦總統大選,候選人有農夫和郵務員,他老兄聽了之後幹聲連連,最後掛掉電話前叫我卡早睏卡有眠。

 

我很喜歡「有夢最美,希望相隨」這句話。這句話意涵了多少人類對未來的期待,蘊藏了多少人類對理想的堅持啊!我仍然經常在夢裡見到台灣變的更美,見到島嶼上建立了新的國度,人們生活的自由、自在且安全。睡醒之後,我仍然要繼續革命,因為我害怕聽到美麗的土地上傳來暗夜哭聲,我害怕看到失去孩子的母親臉上流著滾燙淚水。或許,我不是合格的革命者,我不是菁英,但是我熟悉土地上弱勢者的悲劇,我知道他們如何掙扎、如何喘息。

 

親愛的朋友,我的社運弟兄們流傳一個笑話,他們說菁英只能當個週末革命家,週間都在替自己的前途打拚。菁英在冷氣房裡經營前途、做人生規劃,卻指揮我們在烈陽下、在風雨中與黨國暴力對抗。當鎮暴部隊的警棍對準我們的腦門的時候,菁英們在媒體鏡頭前口沫橫飛,侃侃而談儼然他們是切格瓦拉。

 

偷偷告訴您,有一次,我不知好歹又沒大沒小,妄自稱呼某位額頭上帶著光環的菁英「X先生」,承蒙他寬懷大量沒有賞我耳光,還善意的糾正我下次應該稱呼他「X教授」。那片刻,我真的羞愧到無以復加,也感動到涕泗縱橫,因為教授大人的寬恕而道歉萬分,然後道謝連連,只差沒有下跪高喊:感謝教授您不殺之恩,小的以後不敢了。自從那次之後,親愛的朋友,雜草我,清楚了自己的分量和斤兩,凡是預知菁英出沒之處,我自動避開。

 

我想,如果獨立建國這檔神聖大業還要參一腳,八成得自己找塊雜草叢生的地方去搞。唉!草山吧!

 

──TGB通訊》91(2007/4)

 

原出處:作者部落格土地上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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