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yu是台灣阿里山鄒族Saviki部落(山美村)的青年,也是我們「青年之聲」的伙伴,他一直非常積極地在思考、找尋族群重生的出路,也非常用心地在落實他的理想,現在我們就來分享他的觀察與理想。
以下為訪談記錄:
問:身為台灣原住民青年,你認為台灣原住民的困境主要在哪裡?
答:台灣原住民問題整體上來看是結構面的問題,也就是制度面上的問題。原住民不論是政治、經濟、教育和文化等各方面都是處在被支配、被宰制的狀態。
過去四百年統治台灣的外來政權,都是以殖民者的心態統治原住民,將其文化霸權加諸原住民身上,抹煞原住民主體文化認同,視原住民為次等公民,像日治時代的皇民化政策,就要求我們認同天皇與日本國;國民黨亦復如此。
然而,原住民的反抗卻往往很輕易就被統治者化解、收編。過去每次原住民抗議搖旗吶喊一番,國民黨就放一些甜頭安撫,很多原住民因此得以滿足;當另一波原住民抗爭再起時,統治者又重施故技。這等於是摸摸頭,其實根本沒有解決問題,根本缺乏整體性、結構性的變革!
像原住民行政委員會成立一年來,其實只是統籌過去台灣省政府的工作,經費雖有增加,但卻沒有真正努力的方向。又如上屆立委選舉,經六一六抗爭後,山地原住民和平地原住民的立委席次雖各從三席增加為各四席,實際上對原住民的權利並無真正助益,但藉此卻使原住民知識菁英及原運份子投入選舉,而被收編入體制內,這是原住民運動很大的敗筆。這是原運需要正視的問題。
問:結構面的宰制對原住民主體性的殘害主要顯現在哪裡?
答:外來政權對原住民主體性的傷害,呈現在語言、文化和歷史傳承的扭曲上,吳鳳的故事和二二八事件等歷史的扭曲就是明顯的例子。當文化體系被扭曲與強勢文化強行進入時,破壞了原住民的文化與價值觀,導致原住民對自我族群的認同與自信心遭受很大的打擊,因此很容易便接受外來資訊的誘導,而喪失了主體性。政治上和經濟上的處境就更不必說了。將扭曲的歷史導正就是主體性的萌芽,這要靠原住民運動團體共同努力。
問:最現實面的是經濟上的問題,原住民目前在這方面最迫切的危機是什麼?
答:現在最急迫的就是土地問題,原住民與平權會之間的爭議也就在此。
平權會其實就是過去在山上由財團支持撐腰,在山地開發很久的平地人,現在礙於所謂的山地保留地,無法再繼續開發下去,而希望將現有已開發的土地就地合法化而組成的。
財團以金錢引誘炒作地皮,礙於法令無法做合法土地買賣,因此必須透過平權會加以操作,像在南投和平鄉、仁愛鄉等地,原住民與平地人的合作並非站在平等契約上,而是原住民出土地,平地人讓你成為股東,共同開發,然後藉外資增加來稀釋原住民的股權,最後財團再出資購買土地。以這種變相轉賣的方式來騙取原住民的土地,很多原住民不瞭解這種陷阱,往往莫名其妙土地就不見了。
若持續讓財團侵入,例如烏來、復興鄉上巴陵和下巴陵等地,財團打著加速地方繁榮、增加工作機會的口號進駐,但實際上原住民卻淪為經濟體系中最低階的勞工,實質生活並無改善,即使少數賣地致富的人得了幾千萬後,也多因為不會理財轉眼困頓。雖然曾經是這塊土地的主人,但因在經濟發展上缺乏主體性,原住民在自己的土地上將失去主控權。
原住民廣大的土地漸漸流失,文化也將隨之慢慢枯萎。文化與土地一脈相連,文化即生活,失去生活的環境空間,或被另一經濟宰制者宰制時,就沒有文化可言。要活出來必須自主性地徜徉在土地上,揮灑自如地生活,才能迸出文化;在被宰制的生活中,怎麼可能有自主的文化出現?
平權會若一直依此模式吞占原住民土地下去,原住民終必面臨滅族的命運。
問:就我所知,過去一直強調關懷弱勢的民進黨,現在卻支持平權會?
答:像在南投,過去民進黨很關懷弱勢,但現在基於選票的考量,為獲得平權會的支持,竟然反過來要求原住民將土地適當地讓予平地人。
這對原住民是相當大的侵害。因為一片土地中只要有一塊是屬於財團的,很快就會如病毒般擴大蔓延,產生各種社會問題,在烏來和復興鄉等地,外來者賣毒給原住民,等上癮後無力付錢時,就只好以土地抵押償債。
所以原住民並未真正得到自身的經濟轉型,反而是被外來價值形塑出一個幻象。錢其實不是回到原住民手中,而是落入財團口袋。表面上一片經濟繁榮景象,真正原住民過的生活仍未改善,一樣做底層勞力工作。
這就是原住民與平權會最大的矛盾點與衝突點。財團利用平權會進入原住民社會,結果土地消失不見,原住民連生存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原住民自治區的成立有其必要性與迫切性,藉由自主立法嚴明規定保障原住民經濟開發或保留土地的自主權,這也是原住民運動追求的目標。無須財團介入、主導原住民的生存空間,以避免文化流失,並維護尊嚴。
問:你可不可以說明一下以憲法保障原住民自治權的基本思考?
答:將原住民的自治權入憲,爭取制度面的保障,是最根本也是最必須的方法。
一族群有一自治區。在自治區內居住的,無論原住民或平地人,一律遵守自治區的法令規章,這樣才能減弱財團侵入的問題。政治制度上享有自主權,則其他如教育、文化、經濟等問題,也才有解決的可能。
我想這必須以重新制憲的方式來進行。因為憲法本身就是一種契約,可以共同規劃台灣未來的族群發展方向,我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最高目標。但是要在既有制度的框架下修改它的制度,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本身就受其控制,無法跳脫,更別說是結構面或本質上的改變了!
問:我想,對台灣來講,是需要打破舊體制的束縛,重新建構一個新的體制,社會結構、族群關係、生活品質及生命價值的認知等,在這過程中進行解構與重組,也唯有這樣才有一個徹底變革的機會!
答:對!其實最偉大而宏觀的理想就是台灣要建國,在建國的過程中,有新的憲法委員會制定新憲法,才能解決原住民基本的問題,這也是我追求的最大目標。
我們不能沉陷於現實面的苟安,或是停留在反抗情緒下形式上的國格追求,更重要的是實質上的國家內涵,社會的更大正義、更大利益的追尋!
問:原住民各族群之間的矛盾,也是原運難以突破的困境,你認為問題出在哪裡?
答:過去「蠻荒時期」,原住民各族群、各部落之間,常常為了土地互有爭端。但歷經日治時代的理番政策,因語言共同化而將原住民之間的矛盾相當程度地消弭,甚至原住民與漢人的關係也比現在好,例如二二八事件時,阿里山鄒族就曾派兵下山,與平地人一起反抗國民黨,就是因為原住民和漢人,有共同的敵人,是命運共同體。
但是,國民黨的統治,不但平地人與原住民產生隔閡,甚至原住民之間也因選舉而被分化。
平地原住民和山地原住民互不信賴,原住民選立委時須靠自己的族群才能當選,因此族群之間自然被區隔出來,無形中便造成各族群的互相對立。國民黨的選舉文化下「同室操戈」,同族立委多半只照顧本族人,對待少數族群則只有選舉拜票時出現,選後便無影無蹤,很少會有人願意用跨越族群的選戰方式爭取各族群的支持,所以只好先鞏固自己所屬族群的票源,其餘再說了。
語言、文化的差異不會造成分裂,反倒是選舉的利益衝突產生更大的分化;而控制選舉的正是統治者──國民黨。
目前,選舉制度造成原住民整合的困難,表面上菁英份子如立委等說是為原住民效力,實質上仍然要為了選戰而依附於國民黨。因此就選舉制度而言,要談原住民統合是遙遙無期。
問:目前原運的盲點和限制在哪裡?
答:原住民運動過去一直缺乏主體性、全面性的思考。若原運份子只單為某一族群的利益在體制內進行追求角逐,不但會被體制所消納,也會造成原住民之間更大的衝突。
原運之所以失敗,原因在於無法整合因議題而造成的族群間的利益衝突。必須要有能跨越族群利益的大格局思考出現,才可能產生整合的契機,否則現階段原運難有突破和轉機。
原運從解嚴後,1989年到現在一直起落不定。
以原權會為例,從組成到被體制收編而衰敗,一些原運份子也都將原權會當做政治跳板,一直無法跳脫既有體制的框架,更無法凝聚原住民族群間的情感,一般原住民也會覺得沒人願意為他們爭取權益,或是認為努力也是白費,所以只好「隨人顧性命」。這是目前原運的盲點和限制。
問:你認為原住民當前主觀上最急需找回的是什麼?
答:在這次原住民委員會舉辦的世界原住民展中,可以發現毛利人展現的自信遠超過台灣的原住民。
毛利人對其族群服裝的珍視與自豪,即使上台表演後,下了舞台依然整日穿著,無論是上街或回飯店皆然。反觀台灣的原住民離開舞台後,便迫不急待迅速地換裝,即使是基於方便的理由,亦表現了對自己族群服裝的缺乏信心。
這種缺乏自信心與主體性自覺的情形,台灣的原住民表現得比其他國家的原住民更為明顯,沒有一種「我就是文化!我要展現出來!」的強烈企圖。
要建立民族自覺,應有對族群文化發展的強烈企圖心,強烈到讓別人想知道你是怎樣的族群。毛利人這種強悍的主體性,正是原住民迫切須要的氣勢與精神。有了這股氣勢,不管進行任何運動時,才會產生真正震撼人心的力量,儘管人數稀少,也可使人感染到這股氣勢。原住民過去曾經擁有這種力量,現在該是找回來的時候!
問:這種族群自信的重建如何著手?
答:因為原住民競爭力落後,要爭取自主時,常有人問:「你們可以嗎?」,或者原住民本身會問:「我們行嗎?」
其實,原住民要找回自主與尊嚴,問題不在「可不可以」,而是在於「要不要做」,只要願意做就是自主、自覺的展現,不管結果如何,畢竟這是自己選擇的方向,而非別人的安排與操控。
像民族學院的設立就是主體性的具體呈現,雖然困難,但是重要的是要去做。
民族學院並非要培養學問高深的專業人才,但卻是可以重建民族自覺與自信的最好場所。這種自覺與自信是台灣原住民過去曾經擁有,而漸漸消失,現在急需找回的一種精神力量。
原住民自治權的爭取也是要用這種自主的精神去實踐,每個人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就具有主體性,希望也就在這裡。
問:你自己打算怎麼做?
答:我常思索自己該如何做才能對我的族人和原住民有正面而長遠的幫助和影響。就我現在的資源與朋友網絡而言,可能只有能力先從鄒族做起。
目前,我們在部落和都市成立一個青年會,希望透過這種方式與部落青年溝通,交換意見,並藉此重建部落青年的族群意識與自信。雖然無法與民族學院相比,但總是一個開始。
這個青年會主要是由鄒族大學知識青年組成的。畢竟都市與部落的年輕人,由於思考邏輯、生活環境與工作性質的差異而有不同。通常,部落青年遇到的是比較實際的問題;都市青年多半在家庭呵護之下成長,接受完整教育,所接觸的也是一般主流資訊,與部落的認知有很大差距。所以,希望透過活動互相交流以增進彼此了解,並加以結合。
過去,部落青年對(鄒族)大學生有很多偏見;而大學生滿懷理想,想整頓自己生長的部落,卻發現有心無力,無法運作。這就是兩者在概念與實質運作上,想法有很大差異所造成的結果。
我希望能減少彼此的距離,為鄒族思考出一個方向:「如何做才能建立主體性」,建立從鄒族立場去思考政治、經濟、教育、文化等的觀點,以重建族群的自覺與自信。
現階段,我也試圖將部落與都市青年結合,讓年輕人了解過去的歷史真相,例如二二八事件對山上部落的人而言,是完全空白的記憶,當他們知道真相後,出現了那種氣憤的爆發力,我便明白鄒族有希望了。
要讓他們了解歷史真相,從真相中知道敵人是誰,因此建構出方向和目標。存在的意義不再只為賺錢吃飯討生活,也不再茫然漫無目標,而是「我是鄒族人,我要為鄒族的未來而活」的思想重建工作。
問:在推動的過程中,你得到怎樣的回應?
答:我從其他人身上發覺,自己被認為是所謂的「偏激」。事實上,我只是在做我自己。如果時間回溯兩百年前,我是個標準的原住民,但如今生活在現代,我卻變成了異類!
其實,真正原住民的文化若要傳承下去,則必須學習原住民祖先的做法與自信。沒有自卑,相對地,有一股生存在山林中面對野獸時,「我要把你打敗」的那種自信心。
布農族有一諺語:「身為獵人,當我出現在山林中時,猴子會自動掉下來。」這種自信要重新拾回。
當然,現在面對的不是猴子或山豬,而是面對現實的大環境,但卻更要拿出自信和魄力克服困難;換句話說,要將過去原住民面對山林的自信心找回來,勇敢來面對這個現實的大環境,這是原住民應該努力培養的生活態度,也是我對自己深切的期許。
Voyu 是台灣阿里山 Tso ê 人, Saviki 部落 ê 青年, mā 是 lán 台灣青年之聲 ê 同志, i 一直真積極 teh 思考, teh 走 chhōe 族群重生 ê 出路, mā 真用心 teh 落實 i ê 理想, chit-má lán tō 來分享 i ê 觀察 kap 理想.
接續是訪談 ê 記錄:
問: Chiâⁿ 做台灣原住民青年, lí 認為台灣原住民 ê 困境主要 tī toh?
答: 台灣原住民 ê 問題, 整體來看是結構面, 制度面 ê 問題. 原住民無論 tī 政治, 經濟, 教育 kap 文化等等各方面 lóng 是受支配, 受控制 ê 狀態.
過去 400 冬統治台灣 ê 外來政權, lóng 用殖民者 ê 心態 teh 統治原住民, 用 in ê 文化霸權壓制原住民, 消滅原住民主體文化認同, kā 原住民當做二等公民, 像日本時代 ê 皇民化政策, tō 要求 góan tio̍h 認同天皇 hām 日本國; 國民黨 mā kāng 款.
M̄-koh, 原住民 ê 反抗往往 lóng 真簡單 tō hō͘ 統治者化解 kap 收編. 過去原住民 kiàn-nā 出來抗議, 國民黨 tō tàn chi̍t-kóa 肉 iù-á 來安 tah, chiâⁿ chē 原住民 soah án-ne tō 滿足; 另外 1 波原住民抗爭 koh 出現 ê 時, 統治者照常用 chit 款步數. Án-ne kan-taⁿ 是 kā 抗議者 so 頭 niâ, 其實根本無解決問題, 根本欠缺整體性 kap 結構性 ê 變革!
像原住民行政委員會成立 1 冬來, kan-taⁿ 是接續過去台灣省政府 ê khang-khòe, 經費 sui-bóng 有增加, m̄-koh 無真正 teh phah-piàⁿ ê 方向. Koh chhan 像頂屆立委選舉, 經過 6‧16 抗爭了後, 山地原住民 kap 平地原住民 ê 立委席次 sui-bóng lóng ùi 3 席增加到 4 席, 實際上對原住民 ê 權利無真正 ê 幫贊, 顛倒利用選舉, kā 原住民知識菁英 kap 原運份子收編入去體制內底, che 是原住民運動真大 ê 失敗. Che 是原住民運動 tio̍h-ài 面對 ê 問題.
問: 結構面 ê 控制對原住民主體性 ê 傷害主要 tī toh?
答: 外來政權對原住民主體性 ê 傷害, 主要是對語言, 文化 kap 歷史傳承 ê 扭曲, 吳鳳 ê 故事 kap 228 事件 chiah-ê 歷史 ê 扭曲, tō 是明顯 ê 例. 文化體系受 tio̍h 扭曲, 強勢文化 ngē 侵入 ê 時, 原住民 ê 文化 kap 價值觀 sûi 受 tio̍h 破害, 致使原住民對自我族群 ê 認同 kap 自信 lóng 受 tio̍h chiâⁿ 大 ê 打擊, mā ē án-ne 來接受外來資訊 ê 引導, 失去主體性. 政治上 kap 經濟上 ê 處境 tō koh-khah 免講--a. Beh hō͘ 主體性重新 puh-íⁿ, tio̍h-ài 先 kā 扭曲 ê 歷史 pan hō͘ 正, che ài 靠原住民運動團體 chò-hóe phah-piàⁿ.
問: Siōng 現實面--ê 是經濟上 ê 問題, 原住民現此時 tī chit 方面 siōng 大 ê 危機是 siáⁿ?
答: Chit-má siōng 要緊--ê tō 是土地問題, 原住民 kap 平權會 ê 爭議 tō tī chia.
平權會其實 tō 是 tī 山地開發真久 ê 平地人, 後壁有財團 teh 支持 kap 支援, 因為 chit-má 受 tio̍h 所謂「山地保留地」ê 法令限制, 無法度繼續開發--落-去, in ǹg 望 kā 現有已經開發 ê 土地就地合法化, 平權會 tō 是 án-ne 組--起-來-ê.
財團出 chîⁿ 炒地皮, m̄-koh 因為法令限制無法度合法買賣土地, chiah ē 透過平權會來操作, 親像 tī 南投和平鄉仁愛鄉 chiah-ê 所在, 原住民 kap 平地人 ê 合作無平等契約 ê 基礎, 實際上是原住民出土地, 平地人hō͘ lí 做股東, 共同開發, chiah koh 增加外資 kā 原住民 ê 股權 chia̍h 掉, lō͘ 尾財團 chiah 出 chîⁿ 買 hiah-ê 土地. 用 chit 款變相轉賣 ê 方式 kā 原住民 ê 土地騙--去, chiâⁿ chē 原住民無了解 chit 款陷阱, 無 tiuⁿ 無 tî 土地 tō 無--去-a.
若繼續 hō͘ 財團 án-ne 侵門踏戶落--去, 像烏來, 復興鄉上巴陵 kap 下巴陵 chiah-ê 所在, 財團借口 ē 促進地方繁榮, 增加工作機會, 實際上原住民 soah pìⁿ 做經濟體系內底 siōng kē 層 ê 勞工, 實質 ê 生活無 siáⁿ 改善, 準有 chió 數人賣土地來 hó-gia̍h, the̍h-tio̍h kúi 千萬了後, chiâⁿ chē mā 因為 bē-hiáu 運用 chiah-ê 財產, chîⁿ liam-mi tō khai ta--去, 生活真緊 tō koh tú-tio̍h 困境. Sui-bóng bat 是 chit-tè 土地本底 ê 主人, m̄-koh tī 經濟發展上欠缺主體性, 原住民 tī ka-tī ê 土地頂 kôan ē 失去主導權.
原住民 khòng-khoah ê 土地 ta̍uh-ta̍uh-á 流失, 文化 mā tòe--leh ta-lian--去. 文化 kap 土地是 sio 牽 bán--ê, 文化 tō 是生活, 失去生活 ê 環境空間, iah 是 hō͘ 另外 1 批經濟優勢者控制 ê 時, 文化 tō 死--去-a. 若 beh 活--出-來 tio̍h-ài 有自主性 tiàm 土地頂 kôan 生 thòaⁿ kap 生活, 文化 chiah 有活跳跳 ê 性命 tī--leh; tī 受支配 ê 生活內底, nah 有可能有自主 ê 文化出現--leh?
平權會若照 án-ne 一直 kā 原住民 ê 土地侵佔--去, 原住民終其尾 ē 滅族.
問: 就 góa 所知, 過去一直強調關懷弱勢 ê 民進黨, chit-má soah teh 支持平權會?
答: 像 tī 南投, 過去民進黨真關懷弱勢, m̄-koh chit-má 為 tio̍h 選票, 為 tio̍h 得 tio̍h 平權會 ê 支持, soah 顛倒頭來要求原住民 kā 土地讓 hō͘ 平地人.
Che 對原住民是 chiâⁿ 大 ê 傷害. 1 phiàn 土地內底若有 1 tè 是屬財團 ê, 真緊 tō ē ná 病毒 teh thòaⁿ kāng 款, 產生各種社會問題, tī 烏來 kap 復興鄉 chiah-ê 所在, 外來者賣毒品 hō͘ 原住民, 等到原住民無 châi-tiāu la̍p-chîⁿ ê 時, tō kan-taⁿ ē-sái kā 土地 the̍h 去抵押 thang hêng 債務.
原住民無真正得 tio̍h 經濟 ê 轉型, 顛倒 hō͘ 外來 ê 價值影響產生幻想. Chîⁿ 其實無 tńg 到原住民手頭, 是走入去財團 ê lak 袋 á 內底. 表面看--來經濟有改善有發展, m̄-koh 實際原住民 ê 生活無得 tio̍h 改善, kāng 款 teh 做 siōng kē 層 ê 勞動 khang-khòe.
Che tō 是原住民 kap 平權會 siōng 大 ê 矛盾 kap 衝突. 財團利用平權會侵入原住民社會, 結果土地無--去, 原住民連生存 ê 機會 to tòe leh 無--去.
M̄-chiah 講 tio̍h-ài 趕緊成立原住民自治區, 透過自主立法嚴格來保障原住民經濟開發 iah 是保留土地 ê 自主權, che mā 是原住民運動追求 ê 目標. 無需要財團介入主導原住民 ê 生存空間, chiah ē-tàng 避免文化流失, mā thang 維護尊嚴.
問: Lí kám ē-sái 說明用憲法保障原住民自治權 ê 基本思考?
答: Kā 原住民 ê 自治權寫入去憲法, 爭取制度面 ê 保障, 是 siōng 根本 mā 是 siōng 需要 ê 方法.
1 ê 族群有 1 ê 自治區. Tòa tī 自治區內底--ê, 無論原住民 iah 平地人, lóng tio̍h 遵守自治區 ê 法令規定, án-ne chiah ē-tàng 減 chió 財團侵入 ê 問題. 政治制度上有自主權, 其他像教育, 文化, 經濟 chiah-ê 問題, mā chiah 有解決 ê 可能.
Góa 想 che tio̍h-ài 重新制憲 chiah 有法度進行. 憲法本身 tō 是 1 種契約, ē-sái 共同規劃台灣未來 ê 族群發展方向, góa 認為 che 是 siōng 好 ê 方法, mā 是 siōng kôan ê 目標. M̄-koh beh tī 既有制度 ê 結構--nih 修改 i ê 制度, 是無 siáⁿ 可能 ê tāi-chì, 因為本身 tō 受 tio̍h 控制, 跳脫 bē 出--來, koh-khah 免講結構面 iah 本質上有 thang án-chóaⁿ kā 改變!
問: Góa 想, 對台灣來講, 需要 phah 破舊體制 ê sok-pa̍k, 重頭起造 1 ê 新 ê 體制, 社會結構, 族群關係, 生活品質 kap 性命價值 ê 認知 chiah-ê, tī che 過程中進行瓦解 kap 重組, mā tio̍h án-ne chiah 有 1 ê 徹底改變 ê 機會!
答: Tio̍h! 其實 siōng 偉大 mā siōng 宏觀 ê 理想 tō 是台灣 ài 建國, tī 建國 ê 過程中, 有新 ê 憲法委員會制定新憲法, chiah 有 châi-tiāu 解決原住民基本 ê 問題, che mā 是 góa 追求 ê 最大目標.
Lán bē-sái hō͘ 現實面 ê 考慮牽 bán tiâu--leh, iah 是停留 tī 反抗情緒 ê 層面, kan-taⁿ 注神 tī 形式上 ê 國格追求, koh-khah 要緊--ê 是實質上國家內涵 ê 層面, 是 beh 追求整體社會 koh-khah 大 ê 正義 kap koh-khah 大 ê 利益!
問: 原住民各族群互相之間 ê 矛盾, mā 是原住民運動真 oh 突破 ê 困境, lí 認為問題出 tī toh?
答: 過去 ê「古早時代」, 原住民各族群各部落之間, tiāⁿ-tiāⁿ 為 tio̍h 土地互相 teh sio-kiat. M̄-koh 經過日本時代 ê 理番政策了後, 產生共通語言——日語, 原住民之間 ê 矛盾有 khah 無 hiah 緊張--a, 甚至原住民 kap 漢人 ê 關係 mā phēng chit-má khah 好, 像 228 事件 ê 時 chūn, 阿里山 Tso ê 人 tō bat 派兵落山, kap 平地人 chò-hóe 反抗國民黨, che 是因為原住民 kap 漢人有共同 ê 敵人, 是命運共同體.
M̄-koh 國民黨統治了後, m̄-nā 平地人 kap 原住民產生矛盾, 連原住民之間 mā 為 tio̍h 選舉 hông 分化.
平地原住民 kap 山地原住民互相 bē 信任, 原住民選立委 ê 時 mā tio̍h-ài 靠 ka-tī ê 族群 chiah 有 châi-tiāu 當選, 族群 ê 界線真簡單 tō koh 走--出-來, khah 嚴重--ê koh ē 互相對立. 國民黨 ê 選舉文化, 造 chiâⁿ kāng 族立委 khah beh 照顧本族人, 對待 chió 數族群 tō kan-taⁿ 選舉拜票 ê 時 chiah ē 出現, 選舉結束了 tō bē koh 去行踏, 真罕得有人 ē 用超越族群 ê 方式去 pháng 選舉爭取各族群 ê 支持, m̄-chiah lóng 先 kā ka-tī 族群 ê 票源鞏固 hō͘ 穩, chhun--ê chiah koh 講.
語言 kap 文化 ê 差別 bē 造 chiâⁿ 分裂, 顛倒是選舉 ê 利益衝突 chiah ē 產生 koh-khah 大 ê 分化; 控制選舉--ê tō 是統治者──國民黨.
目前 ê 選舉制度造 chiâⁿ 原住民 oh 整合, 表面上菁英份子像立委, 講是為原住民來服務, 實質上為 tio̍h 選票 iáu 是 tio̍h óa-hù 國民黨. 就選舉制度來講, beh 促成原住民統合根本 tō 無可能.
問: 目前原住民運動 ê 欠缺 kap 限制 tī toh?
答: 原住民運動過去一直真欠缺主體性 kap 全面性 ê 思考. 原運份子若 kan-taⁿ 為 tio̍h 某 1 ê 族群 ê 利益 tī 體制內爭取改革, 力量 m̄-nā ē hō͘ 體制消磨--去, mā ē 造 chiâⁿ 原住民之間 koh-khah 大 ê 衝突.
原運 ē 失敗, 原因 tō 是無法度整合無 kāng 議題造 chiâⁿ ê 族群間 ê 利益衝突. Tio̍h-ài 有超越族群利益 ê 大局思考出現, chiah 有可能產生整合 ê 機會, 若無, 現階段原運真 oh 有突破 kap 轉變 ê 機會.
原運 ùi 解嚴了後, 1989 年到 taⁿ 一直起起落落.
用原住民權利促進會 (原權會) 做例, ùi 組成到 hō͘ 體制收編來衰退, chi̍t-kóa 原運份子 mā lóng kā 原權會當做政治跳板, 一直跳 bē 出既有體制 ê 限制, koh-khah 無法度 kā 原住民族群 kho͘ tàu-tīn, 一般原住民 mā 感覺無人 beh 替 in 爭取權益, iah 是認為 koh-khah piàⁿ mā 是做白工, tō pìⁿ 做「sûi 人顧性命」. Che 是目前原運 ê 欠缺 kap 限制.
問: Lí 認為原住民 chit-má 主觀上 ài 趕緊先 chhōe--tńg-來-ê 是 siáⁿ?
答: Tī chit-pái 原住民委員會舉辦 ê 世界原住民展內底, Maōri 人展現 ê 自信, 是台灣 ê 原住民 tòe bē tio̍h--ê.
Maōri 人對 in 族群服裝 ê 珍惜 kap 驕傲, tō 準 chiūⁿ 台表演 soah, 無論是去 se̍h 街 iah tńg 飯店, mā iû-gôan kui 工 chhēng-tiâu-tiâu. 台灣 ê 原住民離開舞台了後, tō 緊 kā 衫換掉, 準是為 tio̍h 方便, 表現--出-來-ê 是對 ka-tī 族群服裝欠缺自信.
Chit 款欠缺自信 kap 主體性自覺 ê 情形, 台灣 ê 原住民表現 kah 比其他國家 ê 原住民 koh-khah 明顯, 無 hit 種「góa tō 是文化! góa beh 展現--出-來!」ê 強烈企圖.
Beh 建立民族自覺, tio̍h-ài 有對族群文化發展 ê 強烈企圖心, 強烈到 hō͘ 人想 beh 知影 lí 是 siáⁿ-mih 款 ê 族群. Maōri 人 chit 種強烈 ê 主體性, tō 是原住民 siōng 需要 ê 氣勢 kap 精神. 若有 chit 款氣勢, 無論進行 siáⁿ-mih 運動, chiah ē 產生真正驚--人 ê 力量, 人數 koh-khha chió, mā ē-sái hō͘ 人感受 tio̍h chit 款氣勢. 原住民過去 bat 有 chit 款力量, chit-má 應該 ài kā chhōe--tńg-來!
問: Chit 款族群自信 ê 重建 beh án-chóaⁿ 開始?
答: 因為原住民競爭力 khah 弱, beh 爭取自主 ê 時, tiāⁿ 有人 ē 問:「Lín kám ē-sái?」原住民 ka-tī mā ē 問講:「Lán kám ē-sái?」
原住民 beh kā 自主 kap 尊嚴 chhōe--tńg-來, 問題 m̄ 是「kám ē-sái」, 是「beh做--無」, 若 beh 做 tō 是自主 kap 自覺 ê 展現, 無論結果 án-chóaⁿ, 總--是 ka-tī 做出選擇, m̄ 是別人 ê 安排 kap 控制.
親像設立民族學院 tō 是主體性 ê 具體表現, sui-bóng 真困難, m̄-koh 重要--ê 是 beh 去做.
民族學院 m̄ 是 beh 培養學問高深 ê 專業人才, m̄-koh soah 是重建民族自覺 kap 自信 siōng 好 ê 所在. Chit 款自覺 kap 自信是台灣原住民過去 bat 有--ê, chit-má ta̍uh-ta̍uh-á 無--去, tio̍h-ài 緊 kā chit 款精神力量 chhōe--tńg-來.
Beh 爭取原住民自治權 mā 是 ài 用 chit 款自主 ê 精神去實踐, ta̍k ê 人做 ka-tī 認為該做 ê tāi-chì tō ē 有主體性, ǹg 望 mā tō tī chia.
問: Lí 對 ka-tī ê 未來有 siáⁿ-mih 款 phah 算?
答: Góa tiāⁿ teh 思考 ka-tī ài án-chóaⁿ 做, chiah ē-sái 對 góa ê 族人 kap 原住民有正面 koh 長遠 ê 幫贊 hām 影響. 就 góa chit-má ê 資源 kap 朋友網絡來講, 可能 ài ùi Tso 開始做.
目前 góan tī 部落 kap 都市成立 1 ê 青年會, ǹg 望透過 chit 款方式 kap 部落青年溝通, 交換意見, mā 借 chit 款方式來重建部落青年 ê 族群意識 kap 自信. Sui-bóng 無法度 kap 民族學院 sio 比 phēng, m̄-koh 總--是 1 ê 開始.
Chit ê 青年會主要是 Tso ê 大學知識青年組成--ê. 都市 kap 部落 ê 少年人, tī 思考方式, 生活環境 kap 工作性質 chiah-ê 方面 lóng 無 kâng. 一般講--來, 部落青年 tú--tio̍h-ê 是 khah 實際 ê 問題; 都市青年大部分有家庭保護來大 hàn, 接受完整 ê 教育, 接觸--ê mā 是一般主流資訊, hām 部落 ê 認知離真 hn̄g. M̄-chiah ē ǹg 望透過活動來互相交流, 促進互相 ê 了解, thang 進 1 步來結合.
過去, 部落青年對 (Tso) 大學生有真 chē 偏見; 大學生滿腹理想, 想 beh 整頓 ka-tī 成長 ê 部落, soah 發現 m̄ 知 beh tùi toh 出力, pháng bē 行. Che tō 是概念 kap 實質運作上, 想法差別真大造 chiâⁿ--ê.
Góa ǹg 望 ē-tàng 減 chió 互相 ê 距離, 為 Tso 思考出 1 ê 方向:「Án-chóaⁿ 做 chiah ē-tàng 建立主體性」, 建立 ùi Tso ê 立場思考政治, 經濟, 教育, 文化 chiah-ê 問題 ê 觀點, 來重建族群 ê 自覺 kap 自信.
Tī 現階段, góa mā 想 beh kā 部落 hām 都市 ê 青年結合, hō͘ 少年人了解過去 ê 歷史真相, chhan 像 228 事件對山頂部落 ê 人來講, 是完全空白 ê 記 tì, in 知影真相了後, sûi tō 有 chiok 憤慨 hit 款爆發力, góa 知影 Tso 有 ǹg 望--a.
Ài hō͘ in了解歷史 ê 真相, ùi 真相內底知影敵人是 siáng, án-ne 來 chhōe 出方向 kap 目標. 存在 ê 意義 m̄ 是 kan-taⁿ 為 tio̍h thàn-chîⁿ chia̍h 飯討生活, mā m̄ 是 bông-bông biáu-biáu 無目標, 是「góa 是 Tso ê 人, góa beh 為 tio̍h Tso ê 未來活--落-去」ê 思想重建 khang-khòe.
問: Teh 推動 ê 過程中, lí 得 tio̍h siáⁿ 款 ê 回應?
答: Góa ùi 其他人 ê 反應發覺, ka-tī hông 認為是所謂 ê『偏激』. 事實上, góa kan-taⁿ 是 teh 做 góa ka-tī. 時間若 tńg 去到 200 冬前, góa 是 1 ê 標準 ê 原住民, taⁿ 生活 tī 現代, góa soah pìⁿ 做『異類』!
原住民 ê 文化若 beh 傳承--落-去, tio̍h-ài 學習原住民祖先 ê 做法 kap 自信. M̄ 免自卑, 顛倒 ài 有 1 種生存 tī 山林中面對野獸 ê 時,「góa beh kā lí ián hō͘ tó」hit 款自信心.
Bunun 有 1 句話:「Chiâⁿ 做 1 ê phah-la̍h--ê, 當 góa 出現 tī 山林 ê 時, 猴 san-á ē ka-tī lak--落-來.」Chit 種自信 ài kā chhōe--tńg-來.
當然 chit-má 面對--ê m̄ 是猴 iah 山豬, lán 是 teh 面對現實 ê 大環境, m̄-koh 顛倒 ài koh-khah 有自信 kap 氣魄來面對困境; 換 1 句話講, ài kā 過去原住民面對山林 ê 自信心 chhōe--tńg-來, 勇敢來面對 chit ê 現實 ê 大環境, che 是原住民應該 phah-piàⁿ 培養 ê 生活態度, mā 是 góa 對 ka-tī 真深沉 ê 期待.
[編註] Chit 篇文章是 1998 年 Tek-hôa 訪問 Voyu ê 記錄, 原文是華語版, 刊 tī《青年之聲》月刊第 17 期 (1998年2月), 用 chit 篇文章來 siàu-liām chhím 離開 chit ê 世界 ê 運動伴 Vo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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