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子不想跟他講話。這種情況,連小白也會感覺訝異吧,原以為在買車前能夠找到婉拒公婆的機會,誰知自己連被告知都沒有,一部車子就這麼硬是擺到眼前,這不會蠻橫了些嗎?面對公婆,雖然不敢將不悅放臉上,心裡的不滿還是有的。小白,只能停在對面巷子旁的一小塊空地旁,自己去裁了一塊塑膠布,用白膠把四個邊給黏上,還縫了線,每天下班就幫她套著,多少能避些日曬雨淋,只想盡量彌補她的委屈。

 

害喜期間每日努力的維持「我」的正常運作,儘管爲了家人,「我」的完整性已經一點一點的讓出,但這是結婚的必然吧,在新生活中建構一個新的「我」,或許公婆也是如此妥協了些自己不知道的部分。眼前「我」必須堅守肚子裡的小孩跟工作,安然度過孕期生下健康的孩子。雖然上下班仍是小白相伴,不過他並沒有反對,日子就這麼持續著,直到那一天,無預警地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梅雨季裡難得的好天氣,趁著假日想買些水果帶回娘家給獨居的母親,心情像天空一般地晴朗,騎上小白到市場買了一袋蘋果、1/4看起來很甜的紅西瓜,兩手提著水果,準備離開時不巧遇到了婆婆跟她同所學校退休的老同事,內心忽地暗沉了下來。

 

從有機商店冷氣房裡出來的這兩個人,讓她無路閃避。

 

「要回娘家啊?看妳肚子也不小了,提著這麼大包小包的,不辛苦嗎?聽說妳公婆買了車子送妳啊?我們做人啊就是要懂得感恩,妳知道吧,我都是這麼教學生的,這一個孝順父母呢,是我們做人的根本,妳知道吧?……」

 

她就這麼站著聽訓:「是的,阿姨,是的。」面對替婆婆抱屈似的連續攻擊,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反應,再怎麼說,總不能不顧及婆婆的面子,雖然心知肚明她的「聽說」來源來自哪裡,但也只能吞下。

 

「車子呢?買了就是要開,妳公婆擔心妳上下班的安全,不是我多話,有車不開是怎麼?不喜歡國產車呢?還是對妳公婆的關心不當一回事啊?」

 

記得剛結婚時,一次這位阿姨送來公婆訂購的保健食品,那時也「順便」對著他們夫妻說了一套道理。當晚睡前,他告訴她這位阿姨跟他的父母有多年交情,雖然偶而感覺不耐,他也總是禮讓三分,「今天委屈妳了,妳別放心上,我們沒甚麼機會跟她碰上面的。」有了他的輕聲安慰,不悅很快地就消失無形。

 

婆婆在一旁笑著,是啊、是啊的答腔,像是啦啦隊舞著彩球。忽然意識到自己被欺負了,而且是被三個人欺負,婆婆、阿姨還有自己,什麼時候自己變得如此陌生?這個任人在街頭羞辱的、膽怯的、維維諾諾的人真的是自己嗎?看著那張嘴巴越來越大,像是要吞了自己一樣,氣憤、委屈全部湧了上來,這是不行的,她決定了,必須反擊,想出聲卻聽不到聲音,只有一片黑向她襲來。

 

 

──《TGB通訊》第177期(2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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